言柚柚

狗血十级爱好者,万年he党,博雅亲妈

当时明月在(15)

(我的废话为啥总是超出预计的多...我就说吧,雅雅就是做不成妲己)



晴明不再试图搀扶,只是极有耐心的,走两步就停下来,侧身静静地待对方追上,再度与自己并肩。


慢慢行过一段回廊,东侧是波光粼粼的鱼藻池。他便很自然地斜倚廊靠而歇,悠悠然似乎是要临水观鱼。于是博雅也依着他驻足,腰背挺直,距离他不算太远,但也决不亲近。


凭栏远眺,风景独好。



“博雅……”晴明试图去握那人垂于身侧的手。


但少年让了开。廊外,伴着荡漾的碧波莹莹烁烁的日光,映得他半张清致的侧脸忽明忽暗。清凛凛的声线却全然不同于这水面,端的是无波无澜,毫无起伏。“作为一个畏罪潜逃的囚犯,这个待遇,不太合适吧?”


“罪?孰敢定你有罪?莫说内侍省的调查尚无结论,便是……”晴明的脸色沉了下去。


“原来你还知道尚无结论。”一直投注在池中的视线终于转向了对方,博雅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。“也就是说,我的嫌疑并未洗清,只是被公然徇私无端宽纵……”


“博雅!”晴明有点动气了。“此事,我自会着人查个水落石出,还长乐宫一个清白……”


清透如冰的眸子直视着他,不避不闪,分毫不让。“查?如何查?似这般大张旗鼓肆意株连吗?一日之内,偌大一个后宫几成空城,人心惶惶家家自危。敢问陛下,意欲何为?”


虽然这一天一夜他基本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,刚醒来也没多久,但这么大的动静,想不知道都难。何况长乐宫还有个堪称后宫第一大喇叭的小石头。


心头好似被尖锐的刺扎了一下。晴明呼吸一窒。他叫他“陛下”。重逢以来,博雅第一次叫他“陛下”。


“我……朕……秉公从严,一举清源以肃后宫,兼正前朝视听。有何不当?”语声艰涩,勉强维持着一点上位者的从容气度。


“朝堂之事,陛下自有圣断。属下不敢僭越。”博雅定定地望着他,声如水激寒冰。“属下只是不明。入夏以来,西南边境异动频频,已危如累卵,百姓朝不保夕。冯大都督正当尽忠竭诚报效君恩之时,而陛下,却仅因区区小事,重惩其爱女。难道,就不怕寒了冯大都督及前线将士之心?”


“小事?你居然说是小事?!”晴明几乎要吼出来。琥珀色的眼瞳亮得逼人,仿若赤焰流金。


博雅一动不动。“只要陛下,勿将属下视作源博雅。这当然就是小事。”


“……所以?”嘶哑难听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。晴明几乎生出了迷惑。阳光很烈很刺眼,却冷得像冰川上的风。他甚至有点站不住。


“所以,瑾妃娘娘虽略有鲁莽之举,但其心可嘉,其情可悯。陛下不但不宜惩处,反而应该多多盘桓毓秀宫,善加安抚才是。”博雅很平静地说完了。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。


晴明怒极反笑。“……让朕任由冯骥拿捏?你该清楚,朕平生,最恨受人胁迫!”


“起沉珂,难用猛药。陛下一国之君,自然再明白不过。”博雅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,深深拜伏在地。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君臣大礼。“属下言尽于此。还望陛下,三思。”


三思?这三番数次的思量之中,就独独不能包括你吗?摇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,靠上了廊柱。没有怒,没有哀,只有无边无际的茫然。晴明茫然地望着脚下。一步的距离。博雅为他划下的天堑。


那人依然维持着跪拜的姿势,看不到表情。墨色的发流水般从伶仃脊背滑落,蜿蜒委地。双足上,雪白的绷带隐隐渗出了浅红。


“……如卿,所愿。”




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。夜色便越发深沉了起来。


“殿下!哎呦喂我的小殿下诶,真的不能进……”


“都给本王起开!”


门外隐隐的喧闹声传来。御书房中,几乎将自己埋在了奏章堆里的年轻君王抬起头来,慢条斯理地道:“是允颢吗?让他进来。朕正想找他呢。”


“皇叔!”小少年急吼吼地冲上前,极其敷衍地行了个礼就开始愤怒地开炮。“你凭什么将博雅禁足了!整个长乐宫,居然连我都不能进!”


“巫蛊一案尚未了结,作为最主要的嫌犯,仅仅只是禁足,已经是怜他有伤在身格外开恩了……”晴明轻描淡写。


“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!”允颢火冒三丈,差点就要捋袖子。“冯娉儿胡说八道也就算了,你怎么能也跟着瞎起哄……诶?等等。你怎么没在毓秀宫?”最近宫中风传,多亏了瑾妃娘娘智勇无双,助陛下摆脱了狐狸精的蛊惑。陛下感于娘娘一片痴心亦投桃报李,而今夜夜栖于毓秀宫,两人双宿双飞蜜里调油,真个是羡煞旁人。至于被打入冷宫的狐狸精?那是陛下顾念旧情故任其自生自灭云云……气得他一回来椅子都没坐热就直奔长乐宫而去,不料却连殿门都没能进!博雅,真的被这昏君给幽禁了!


“没大没小的,成何体统。”晴明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。许是被博雅传染了,他现在越来越爱训斥别人“成何体统”。


“我费尽心思通风报信,难不成还是想念皇叔的体统!”小河豚只觉自己肺都要炸了。他这么辛辛苦苦图的是什么!还不是年纪太小又无实权,害怕护不住博雅,这才巴巴地盼着皇叔回来撑腰!结果这昏君倒好!过河立马就拆桥,将自己一脚踹去北大营这也就算了,还装模作样地号称要彻查到底,转头就和始作俑者勾勾搭搭沆瀣一气,将整个长乐宫给禁了足!


查什么查!他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瑾妃搞的鬼!就算内侍省之前畏于冯大都督之威虚与委蛇,但皇叔既已回宫,若有心要查,那帮蠢货有几个脑袋敢这么拖拖拉拉,一旬以来几无寸进!


“都这么大的人了,怎么还毛毛躁躁的,一点儿也沉不住气。”晴明不甚赞同地蹙起了眉。


你沉得住气!你沉得住气还能只带一队亲卫就两日狂飙一千里返京,把沿途驿站的马几乎都祸祸个精光!允颢内心连连翻着白眼。


晴明还在继续。“……让朕怎么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?”


“啊?”允颢怔了怔,立马就来了精神。“为皇叔分忧,是臣侄分内之事……”


“这件事呢,说难也难,说简单也简单。”晴明靠上椅背,有些疲累地长长出了口气。琥珀色的眼瞳依然光华熠熠,只是满布血丝,显得颇为憔悴。“你近来一直在繁子祎麾下,觉得其人如何?”


“繁中郎将?”允颢想了想,老老实实答道,“有勇有谋,武艺高强更兼满腹韬略。只是性子太傲了些,对臣侄尚不假辞色,更不用提上司同僚了……”难怪战功也不少,却一直升迁艰难。


晴明点点头,微微一笑。“镇守灵豫关,抵御西南畀陆蛮夷,正当其用。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的机会,他蹉跎多年,亦应求之不得。”


允颢有点发傻。“皇叔莫不是要……以繁代冯?这,冯大都督哪里会肯?西南是他的大本营,他那骄狂劲儿一上来,搞不好……”


“不然,要你干嘛?”晴明不客气地乜斜他一眼。


“那那那,我也打不过他……”允颢讷讷。皇叔这也太瞧得起我了吧!我又不是战神!


“你也太把自己那几斤几两当回事了吧?”晴明嗤之以鼻。见人还傻愣愣地瞪着自己,顿时就有点恨铁不成钢,板起脸道,“做戏会不会?一个初出茅庐又不识人间疾苦的王室子弟,御前宠臣,非要去西南战场见见世面,来满足自己的好奇与虚荣……差不多也算本色出演嘛,能不能胜任?”


“哪里本色了!”允颢大声叫屈,也懒得再跟这人弯弯绕。“不是,皇叔,你究竟想干嘛?”


“过不了多久,便是瑾妃生辰。朕会举办一场隆重的庆典暨冯大都督的庆功宴,以此召他回京。当然,他的掌上明珠也会提前去一封家书盛情邀约,多半还会暗示一下后位在即云云……而这泼天的荣宠,你这位天子近臣亦可佐证。”晴明慵懒地倚在椅子扶手上,曲起的指节一下一下,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。“而正当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际,冯氏兄弟东窗事发,罪行昭彰于众。不论私通外敌大逆不轨,单其朋党比周,勾结的朝臣便包括但不仅限于,魏国公辛辅、兵部尚书崔巍、光禄大夫许斯桓……”


允颢倒吸一口凉气。瑾妃德妃惠妃容嫔温嫔,好么,全乎了。这几位虽然历来不干不净,陛下一直且用且防,但是,勾结……啥时候勾结上的!


“那个,皇叔,空口无凭……”


“证据么,等你和繁子祎到了灵豫关,冯骥的副将自会私下跟你联络,主动提供一些。”晴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“其他的么……就得看你自己了。”


允颢呆了呆。脊背上莫名的寒毛一竖。“皇、皇叔,这,这不太……”


“不太光明正大?”晴明轻叹一声,神色渐渐凝重。“若是国泰民安之时,朕自当精心筹谋,徐徐图之……但朕等不及。柏圩三州的百姓等不及。”


胸中一腔热血翻涌上来,允颢脱口而出,“大丈夫行事,不拘小节!皇叔的良苦用心,臣侄自当省得。只是……”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有些忿忿。“那些迂腐文人,定又要非议皇叔了……”


“朕向来名声也不是太好。”晴明不甚在意地呷了一口茶水。目光微微闪动间,不自觉略勾了勾嘴角。“只是答应了人,要做个明君。故少不得也得讲究点规矩,给天下人一个过得去的交代。”


这哪里明?已经昏得要发黑了好么?允颢腹诽。不过,以恶制恶,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!“但是这样一来……皇叔,会不会动静太大了?毕竟牵涉到好几个重臣……”仔细一想,他不禁又有些惴惴。


“你怕引起朝野地震?”晴明看了看他,甚至还有点兴致盎然的样子。


“呃……臣侄料想,大概,估计,应该,不会吧……”


“起沉珂,难用猛药。”细长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,秋星微敛。“……但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手段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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